锦衣之下番外906-霄叶｜谢霄爹味满满：他登堂入室，半点都不避嫌
江南。
谢霄自打三月三跟插羽相认，那是登堂入室不要脸起来，全然不知避嫌这么一回事。
插羽应为他妾，只得咬牙忍着。
她不讨厌谢霄，她只是不适合谢霄。
她甚至突然有了良心，害怕谢霄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多么为难。
谢霄抱着七宝，宝贝得不得了，“佳人，扬州不远，马车慢行，五六天定是能到，眼见你身子好了，七宝平安健康，随我回扬州如何？”
——孩子都这这般大的，怎么着也要给人家姑娘一个名分不是？
插羽朝他笑了笑，“好。”
她终究要落叶归根了，希望余生能叫她安稳顺遂。
谢霄却颇为震惊，“原来你会笑啊？”
插羽：“……”
“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谬赞了。”
插羽对谢霄，始终客气疏离，可谢霄却非如此——
“我实话实说，你别终日板着脸，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姑娘家年纪轻轻的，不笑容易老。”
“你之前遭逢大难，又是怀孕，又是毁容，又是不认我，现在不一样了，你可以做回你自己了。”
谢霄记得清清楚楚，草原上的插羽佳人大胆率性，肯定是经历太多磨难才变得淡薄清冷。
“谢将军说不定是我弟弟，怎好意思跟我说教？”插羽看着谢霄，年纪轻轻？那可不一定，女人最会骗人了。
掐指一算，她得大谢霄两三岁。
“我查过你，插羽佳人，三娘子亲信，区区双十年华，别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谢霄没想过查她，但孩子都有了，他总要知道她是谁罢。
“你居然查我？”插羽心中一紧，更重要居然给他查到了——插羽佳人是真真存在过的，不过那人已消失在世间，她是为了方便行事才接手这身份。
“你以为我想查你啊，我问你你都不愿意说，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了。你身份是真难查，我找上三娘子才挖出来——三娘子说了，你与草原暗探再无关系，你日后便是自由的了。”谢霄朝插羽一笑。
他咧嘴多灿烂，宛若满目天真。
——自由。
谢霄大概就是‘自由’本人了。
他随心所欲，有丰厚的家业，有纵容他的亲爹，有照顾他的师姐，想要行走江湖便仗义挥剑，想要报国杀敌便功绩满满。
他这一生，除了情字，倒是顺遂得很。
“谢霄，我不会害你的。”
此生，她想活得跟翟兰叶不一样。
那可怜的江湖女子，对情执着，对命淡薄，心狠手辣，城府深厚，她已厌倦了。
“你怎么说话的？”谢霄不乐意了，“我查你，那是想多了解你，不是担心你会害我。你救过我一次，救过翠翠一次，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插羽凝视谢霄许久，“真傻。”
这么单纯的孩子，是怎么活到今日的？
运气真好，祖宗保佑。
……
插羽跟谢霄回扬州。
毕竟日后要一起带孩子。
仅限于带孩子。
她与七宝坐车。
菊妈赶马，谢霄护送。
一路上风平浪静，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谢霄居然挺会照顾人？
她与上官曦曾情同姐妹，在上官曦的影响下，她总觉得谢霄是个需要照顾的大孩子。可没想到谢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嘘寒问暖很到位。
许是被动学会了，毕竟都当爹了；又许是她对他的偏见，毕竟她与谢霄是真的不熟。
她该重新认识下谢霄了。
毕竟，是要做她夫君的人。
当初姑娘年纪小，爱过戏子，爱过权臣，最终遍体鳞伤，自此不贪情爱，怎知天上会掉下个谢将军？
锦衣之下番外907-霄叶｜谢霄不想成亲的，何况翟兰叶她买一送一啊
烟花三月下扬州。
路上的烟柳琼花煞是迷人眼。
插羽站在湖光山色里，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她小时候只知道努力活着，长大后为情为债为赎罪替各方效命，从未试过这般为自己而活着。
“你在想什么？”谢霄总是看不懂插羽。
“在想河里有什么鱼。”插羽拨弄着水，她的孤单无人能说。
谢霄随她蹲下，不知从哪摸出鱼叉，“想知道，抓就行了。我们江南的鱼可肥了，干粮吃腻了，正好解解馋。”
菊妈窃窃笑着，她早先就看谢霄顺眼，不曾与夫人还有这等渊源。
“夫人，姑爷衣裳破了，你给缝补一下罢？”
“姑爷，我们夫人点了你爱吃的菜，你快尝尝？”
“七宝，你看你爹娘，站在一起简直是才子佳人。”
谢霄听得坦荡，他本就要找人成亲，与插羽相处下来还行，主要是送了个孩子他比较满意。
可插羽不一样，她对谢霄没那意思，菊妈这般叫她很为难。
途经宝应县，恰逢祭河神，菊妈将插羽谢霄推去游肆。
“我这老身板累坏了，上路要用的东西你们去买罢。七宝我会看好的，你们多逛逛，听闻姻缘树很灵的……”
谢霄不由分说就拉着插羽出去了。
宝应虽小，作为扬州的北大门，泾河关素来负有收税、漕运、城防之责，倒是热闹。
“这个是灯笼，你们草原肯定没这么精致的灯笼罢？”
“真是漂亮，还会转——”插羽很是配合，眉眼带笑，谢霄是要当她这‘草原人’没进过城吗？
她看遍世间繁华，心已沧桑，奈何到谢霄这却要当个二十岁的姑娘。
“葱油饼？欸，你要不要试试？我有一兄弟，特爱吃这个——可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它难吃得咽不下去。”
“我不吃这个。”谢霄都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她不会感兴趣。
“尝尝嘛，没吃过哪能下定论。”
“这真的好吃，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我不买都买了，你好歹尝一口罢？”
插羽：“……”
真是生机勃勃到聒噪。
她赏脸咬了口，意外不难吃。
谢霄看她不反感，葱油饼都塞给她，“我觉着你瘦了点，还是要多吃些才好。”
插羽真不知谢霄为何能如此自然说出这些关心的话，他轻易就进入了新的身份，不像她有诸多顾虑。
“前边是沈家的丝绸，去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布？我在北边时，倒喜欢你们的兽皮，暖得很，但要论好看，必须是江南的丝绸。”
谢霄挑了匹红布予她，“做嫁衣。”
嫁衣。
嫁衣。
嫁衣。
插羽一噎，这是正红，“妾用桃红或品红。”
“不买都买了，你留着就是。”
许是宝应太热闹，又许谢霄太好笑，世间繁华落入插羽眼里，忽然就有了鲜活的颜色，这一切忽然与她有关，那喷火的卖艺人，那吆喝的小摊贩，那匆匆擦肩的陌生人。
若换以前，她行色匆匆，冷眼旁观。
“佳人，有竹蜻蜓，来比比谁飞得高怎么样？”
“没兴趣？”
“怕输？”
“谁怕谁？”
这庸俗浮生才是真的，会让你温暖，会让你踏实，会让你觉得自己活着。
竹蜻蜓腾空，你追我赶，微妙之差，谢霄赢了。
谢霄擦了擦鼻尖，透着意气风发，“看到没？我就说我能赢你。”
插羽没有胜负心，但她见不得谢霄得瑟，“侥幸罢了。”
“再来一次！”谢霄无所畏惧，“输多两次让你服气。”
结果，插羽赢了。
谢霄：“……我让你的。”
插羽看谢霄耍赖，那就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再来？”
“来就来。”
烟火繁盛满花树间。
谢霄看向搓竹蜻蜓的佳人，她可算是笑了，不加伪装的模样。
——日后，他会让她多笑些。
他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但他能想到的都会做到。
他染指了陌生姑娘，那就该扛起责任来。
尽管，这不是他的错。
锦衣之下番外908-事情超出今夏意料：谢霄带翟兰叶回去见家长
晃晃悠悠五日，终于到了扬州。
插羽购置了小院，她不与谢霄住在一起，她不想过多介入谢霄的生活。
可谢霄却不这么想，他回家就跪在谢百里面前，他要办一场亲事，要多快有多快的那种。
谢百里被这儿子搞糊涂了，不急不慢的是他，如今火急火燎的还是他，“为何这么着急？”
谢霄低着头，不知从何说起，这事儿他做得不地道。
他们谢家把持扬州漕运多年，是江湖人的不拘小节，想必他爹应该不会家法伺候罢？
他磕下头，视死如归，“爹，你当爷爷了。”
谢百里表情凝了片刻，“你说什么？”
“淮安乌龙，一语成谶了。”谢霄眼角偷窥谢百里，他爹管教甚严。
谢百里蓦地一拍桌子，不怒而威，“谢霄，无媒无聘，你真是轻薄了人家姑娘，平日里我就教你这些了吗？你读的诗书礼仪廉耻都到哪去了！”
谢霄立刻跪好，下意识护住脸，他就知道是这样——都是江湖人，教孩子手段直接粗暴。
“爹，当时情况复杂，我是迫不得已，你差点就见不到儿子了。您要家法伺候别太狠，我这还要成亲，脸上挂彩肯定不好看……”
谢霄话没说完，谢百里已风风火火到他跟前。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毒打。
谢霄指缝微微张开，“爹？”
谢百里只是拍了拍谢霄的头，“臭小子，你总算是干了件人事！”
谢霄：？？？
看来他这些年不婚不育已经逼疯他爹的节操了。
他郑重再拜，决定的事就会去做，一如当年想要娶今夏一样，“爹，我想尽快娶她过门。”
谢百里见过插羽，那人帷帽遮脸，沉静如水，绝非寻常人物。
他怕谢霄识人不明，不得良缘，“你可是心甘情愿？”
谢霄只能说，事出意外，但他愿意负责，“是。”
许是披露了真容， 他反而觉得插羽没有那么难相处，更像是一个变扭的小姑娘，明明二十岁的年纪，长着一张可爱的脸，非得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让人想要逗得她笑一笑。
他对插羽是怜惜又内疚，二十的姑娘，两次救过他命，舍弃草原为他而来，为他生了孩子，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做点什么简直不是人。
但谢霄更不知，插羽救他是因为上官，生孩子是因为喜欢，回扬州是因为落叶归根，她的故事里，从头到尾，谢霄都是轻飘飘的过客。
更确切的说，不过是送子观音。
“那便准备提亲罢。”谢百里看谢霄心意坚定，既如此，尽管去做，有什么事谢家兜着！
“谢谢爹。”
“孩子都有了，带回家来瞧瞧罢。”
“好。”
……
对于谢家的邀约，长袖善舞的插羽：“……”
忽然慌了，她似乎真要成为谢家的一份子。
整容后的翟兰叶撒
她一路走来，尽是独身人，突然多了个家，让她惶恐不已。
她太怕旁人对她好。
——怕自己还不起，怕自己连累他们。
可她没法回头，孩子都生了，还能塞回去吗？
谢霄看插羽迟迟不应，“佳人，你不必慌张，我爹人很好的。”
顿了顿，补了句。
“我叔婶人也不错。”
再顿了顿，看插羽脸色更凝重，他又连着补了好几句。
“三姑六婆有点烦，但绝无恶意的。”
“我师父都是老前辈了，更不会为难于你的。”
插羽：“……”谢霄这亲朋好友未免多得太过分了。
锦衣之下番外909-谢霄会被管得死死的，因为他打不过他媳妇
谢霄看插羽还是不应，倒是好笑，“我家又不是洪水猛兽，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我看你落落大方，不像是会怕这种场面啊。”
插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是草原人，担心你家中不喜。”
谢霄看着那忐忑的女子，难得看她露出这般表情，紧张又可怜，她还知道害怕啊。
“我们江湖出身，没那么多规矩，草原的性情与我们投契的。”
“放心，我会照顾你的，你算是远嫁而来，我绝对不会欺负你的。”
——我会照顾你的。
男人的誓言掷地有声。
莫名的，插羽居然信谢霄。
“谢霄，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有个男子许诺，永远离不开他的爱人，后来他背信弃义爱上他人，所以他死了。”
谢霄皱了皱眉，莫名其妙，但是……
“死得好。”
插羽没想到谢霄这般说，忍不住笑了。
谢霄看她笑了，“你看，笑起来多好呀。”
“我是告诉你，不要轻易向女人许诺，你永远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
“我说到做到，照顾你是我本该做的事。”
插羽就知道，遇见谢霄很麻烦，“我可以去见你家人，我会努力不添麻烦，但我日后住外边这事不能变。”
“听你的，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我的。”
插羽轻咳一声，“那……我该备些什么？”
“你带上七宝过去，什么事都没有。有我呢，我会替你准备好的。”
插羽曾想不明白，上官曦是如何喜欢上谢霄的。
如今，她似乎明白了。
他对人好起来，那是掏心掏肺的。
……
这一面见下来。
谢家对插羽很是满意。
虽然孩子很重要，但孩子他娘品行亦是重要。
长相周正，额角有疤，但刚好能遮。
琴棋书画，性情柔雅，倒不像是传闻中的草原人那般剽悍。
身手不错，射柳逗乐，一箭穿靶，谢霄因此还被调笑——将来怕是打不过小媳妇了。
谢霄脸皮厚，半点不羞愧，他的媳妇厉害他自豪，不用他保护挺好的，说不定还可以保护保护他。
插羽一看就特别讲道理，将来肯定是不会欺压他……吧？
谢霄没跟插羽交手过，但最好还是别打了。
打输了丢脸，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打赢了也丢脸，居然连自己的女人都打。
……
一顿饭下来。
谢霄送插羽回家，“插羽，我发现你真的对我有偏见。”
“哪有？”插羽不动声色挡回去。
“你看啊，你对我家人大方爽快，对我怎么这么拧巴冷淡呢？”
插羽：“不熟，演的，彩衣娱亲。”
谢霄：“我知道了，你看着我就害羞，害羞就想躲着我。”
插羽：“……”
谢将军的自我圆场、自我吹捧的能力真是世间一绝。
谢霄看插羽没反对，又自顾自点点头——对，肯定是害羞了！
……
插羽看着扬州似曾相识的旧时风月。
她似乎能看到往后余生，看着孩子长大，看着自己老去。
她这几日正物色店面，准备做些小生意，刺绣、香料、古玩、乐器……
她这里出去的东西，绝不重样。
小店装修雅致，名为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是她的前半生。
她是安安静静开业，酒香不怕巷子深，她不急于靠此谋生。
开业当日，只有谢霄前来恭贺，他看着冷冷清清的店面，“欸，插羽佳人，嫁给我不愁吃穿，何必要辛苦开这破店呢？”
“打发时间，我不缺银子，也无需你养着，我们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养孩子。”插羽白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她上辈子爱过的男人都太坏了，这辈子没打算再把感情交出去，委身于谢霄不过是为了七宝，让七宝有爹有娘有庇佑。
锦衣之下番外910-翟兰叶烦死了：她不做妻，谢霄听不懂人话吗？
谢霄在店里打着转，布置倒是极好，“草原民风彪悍，女子都不靠男人，我先前就听闻过你们还有借种的习俗，专门找那些人中龙凤来生孩子……”
顿了顿，他后知后觉，“欸，你不会就想借个种罢？”
“只是意外，若真是要借种，我怎么没找个人中龙凤？”插羽起身去种花，又是白了谢霄一眼。
谢霄静默片刻：“……不是，插羽佳人，你什么意思，敢情我不是人中龙凤？”
插羽笑了，真逗，被人骂都要反应这么久。
谢霄靠在树上，看着那种花人，在江南的穿花拂柳里，她居然十分契合，宛若土生土长的江南姑娘。
“你就真没想过找个如意郎君？”
插羽动作一顿，怎么没想过？
她曾经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她已被命运推上了另一条路。
她看谢霄，似笑非笑，“怎么没有？你不就是那如意郎君吗？”
谢霄知道她在说假话，可听着倒是十分顺耳。
他看她额间是汗，自然而然替她擦去，“记住你今日的话，我是你的如意郎君。”
插羽任由谢霄替她擦汗，她似未曾被这般对待，怔怔想着——谢将军不能夸，夸了就顺竿爬。
……
小店开没几日，便有客前来。
那人看上插羽店中刺绣花样，想邀她与扬州最好的裁缝合绣一身嫁衣。
插羽应下来，她只负责刺绣，缝制剪裁不是她的事。
她陪着七宝，做着刺绣，是她漂泊生涯里难得的安宁。
除了——聒噪的谢霄。
他回了家，总算正儿八经接手家业。
他有空便来她这坐坐，看看七宝，与她说扬州趣事。
许是近着谢霄，又许是现下安稳，加之她新身份是二十出头的草原姑娘，她渐渐的就收敛了波澜不惊的性子。
会笑会皱眉会发脾气。
她不必再像以往那般，时时刻刻都绷紧了弦。
怎么说呢？
她终于活出个人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