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考了七百多分,却被班主任告知自己报了大专,我刚想询问唯二知晓我志愿填报系统密码的男友,却在酒店门口听见他和校花的对话!
高考结束当晚,我十八岁的生日宴上。
校花拿着超薄0.1爬上窗台,扬言要将“一血”献给我的竹马谢闻舟。
“江岁岁你快下来吧!谁不知道谢少心里只有叶泠,怎么可能同意?”
“就是,谢少之前还放话要是谁让叶泠不高兴,他就让谁全家不高兴!江岁岁毁了叶泠的成人礼,就算今天不跳下去,也活不过明天吧!”
“江岁岁,你别只盯着谢少啊,除了他,我们在场的人都能满足你!”
同学们一句接着一句。
百米高的窗台上。
江岁岁眼眶通红,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栽下去,死在绝望的深渊里!
我静静看着,转头看向身旁和我十指紧扣的谢闻舟。
他低垂着头。
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谢闻舟抬眼看向我。
只一个对视,我就懂了——
他在犹豫。
他,想要江岁岁!
果然,谢闻舟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阿泠,今天是你生日......你来决定吧。”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同学都一脸没想到的愕然。
夜风很冷,我站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和谢闻舟两家是世交,从出生就定下了娃娃亲,连别墅都只隔着一条花径。
五岁那年,我被小朋友推倒,他第一个冲过来,小小的身躯挡在我前面,拳头攥得死紧:“不要欺负阿泠!”
十岁那年,叶家破产,举家即将远迁。
是他,跪在谢家书房一整夜,说服谢家将叶家并入,硬生生把我留在了他身边。
那天他眼眶通红,拉着我的手不放:“阿泠,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十八年,我们早已像藤蔓缠绕着树干,分不清彼此。
过去无数的回忆从我的脑海里闪过。
心脏,也如刀割凌迟般,越来越痛。
痛到麻木。
越痛,也越清醒。
“你去吧。”
做下决定的那刻,我也想好了之后如何了断我和谢闻舟的关系。
想好了......如何离开他。
“阿泠,我先安顿一下她,你信我......”
谢闻舟声音干涩,手指却无意识地抚上江岁岁的发梢,“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于是,在我十八岁生日的这晚,我的竹马抱着另一个女孩,头也不回地下楼。
共赴他们的温柔乡。
而我,独自一个人回了顶楼餐厅。
里面只剩下满桌狼藉和未切的蛋糕。
我怔站了许久,还是走上前将蛋糕切开,吃了起来。
这是谢闻舟给我过的最后一次生日了。
就当给回忆,画个完美的句号。
我一口一口吃着,甜腻的奶油糊在喉咙里,哽得生疼。
楼下房间隐约传来嘤咛声和喘息声,断断续续,贯穿了整个长夜,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天亮时,我咽下最后一口奶油,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吐得眼泪鼻涕横流,精心描绘的妆容糊成一团,像个可笑的小丑。
我看着镜子里眼眶泛红的自己,冷水洗了好几次脸,才恢复平日的样子。
这时,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
接起后,班主任声音焦急:“叶泠!你别拿前途开玩笑,七百多分的高考成绩啊!你竟然填一所大专?”
我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我填的是和谢闻舟约定好的清北!
怎么会变成大专?
仓促挂断电话,我颤抖着手想登陆志愿填报系统,却显示:密码错误。
今天是志愿填报系统关闭的最后一天,而唯一知道我密码的只有谢闻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我转身冲回酒店,站在那扇门前,抬起的手却僵在半空——
“你一晚上没回去,叶泠她会不会生气呀?”江岁岁甜腻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不会,”谢闻舟的声音沙哑却格外温柔,“阿泠会理解的,毕竟我是为了救人,不得已。”
江岁岁咯咯笑起来:“那要是她知道,你偷偷改了她的志愿,只为了少一个人跟我争清北的录取名额,她会不会气得跟你分手呀?”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当初,是他一遍遍说需要我,离不开我,苦苦哀求。
我才放弃了南方心仪的学校,留在他身边,陪他上清北。。
可现在,为了江岁岁,他不惜亲手斩断我的前途,将我推入深渊。
那我的牺牲,我们的感情,在他眼中,究竟算什么?
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连质问的力气都被抽干。
可我不甘心。
在绝望中,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事猛地闪过——
当初,班主任告诉我,我获得了剑桥大学的保送资格。
但因为谢闻舟,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几乎是凭着本能,我跑回学校,找到班主任。
当那份印着剑桥大学徽章的通知书握在手中时,我不禁喜极而泣。
我还有机会,还有属于我崭新的未来。
而谢闻舟——
我擦干眼泪,反手登入了他的志愿填报系统,将他的志愿“清华和北大”——彻底删除。
然后,填上了几所位于南方最偏远的大专院校。
谢闻舟出身政治家族,背景特殊且敏感,他绝无可能申请出国留学。
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哪怕是大专,他也非去不可!
谢闻舟,你亲手为我选择的“康庄大道”,还是留给你自己走吧。
我回到家时,母亲正在收拾着行李。
“学校远,多准备些,好好照顾闻舟。”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以后你可是要嫁进谢家的,现在就得学着体贴......”
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的喉咙一阵发紧。
一股莫名的郁气在胸腔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妈,”我打断她,声音嘶哑,“我去不了清北了,谢闻舟改了我的志愿。”
她猛地转身,脸色骤沉:“改成哪儿了?”
我报出京城那所专科学校的名字,眼神紧盯着她,期盼从她眼底看到一丝愤怒和心疼。
听到校名,她反而放松下来:“在京市就行,你给我记住,你往后唯一的正经事,就是拴牢谢闻舟。”
“现在你爸的公司全靠谢家撑着,你要是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以后就别再进这个门!”
她话里每一个字都砸地我的心口抽痛。
是啊,家里垮了之后,我对她来说,就只剩下这点价值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眼泪凶猛地往上涌。
这样也好。
她看不上我这个女儿,那离开时,我也不要她。
正想着,敲门声猛地响起——
“阿泠!开门!”
谢闻舟几乎是撞进来的,他冲到我面前,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接着,他抬手照着自己脸狠狠抽了一巴掌。
“我不是东西,阿泠,你打死我吧。”
他眼眶发红,声音沙哑,像是痛苦到了极致。
我妈急急地去扶他起来:“闻舟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
谢闻舟甩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硬塞进我手里。
他抓着我的手腕就往他自己胸口摁。
“昨晚你生日我不该走,可是人命关天,我没办法......你要是恨,就往这里捅!只要你能出气。”
“够了!”我妈尖叫着打掉我手里的刀,“闻舟已经这样了,泠泠你还想怎么样?见好就收!”
她盯着我,眼神满是威胁。
这一刻,胸腔里所有翻腾的怒火和委屈骤然熄灭了,只剩无边无际的疲惫。
最终,我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起来吧。”
我的声音平静地可怕:“我不怪你,毕竟......那是一条命。”
谢闻舟立刻狂喜地搂住我:“我就知道,我的阿泠最大度了。”
我的手垂在身侧,第一次,没有回抱他。
餐桌上,他像过去千百次一样,细致地替我布菜,挑净鱼刺。
他记得我不吃姜,记得我所有的口味和习惯。
可就是这个对我如此“好”的人,却为了别人,轻易毁掉了我的未来。
饭后,母亲几乎是强行将我们推出门:“去看电影啊,最近那部喜剧很火,年轻人就该多约会放松。”
为了不暴露我的离开计划,我只能压下所有情绪,跟他进了影院。
屏幕上光影变幻,笑料迭出,四周爆发出阵阵哄笑。
谢闻舟坐在我旁边,却明显心不在焉。
他的手机屏幕一次次亮起,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猫头像。
是江岁岁。
他的拇指飞快地回复,嘴角偶尔扬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电影院越热闹,显得我越落寞。
影片过半,他的手机再次亮起。
这次,他瞥了一眼,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凑近我,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促:“阿泠,我去下洗手间。”
可是直到影片结尾,他都没有回来。
反而,我身后传来的一些异样响动——像是压抑的喘息,又夹杂着座椅轻微的吱呀声。
起初很轻微,但后来变得有些肆无忌惮。
周围开始有窃窃私语声,细小却很清晰。
“后排那对......干嘛呢?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啧,这么急不可耐,开房去啊,在电影院里像什么样子。”
“年轻人嘛,就是火气旺,行为放肆点......”
那些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压过了电影的音效。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
鬼使神差地,我猛地回过头。
就在后排昏暗的光线下,谢闻舟端坐在椅子上面色潮红。
那个曾楚楚可怜说着不会拆散我们两人的江岁岁——
此刻正埋首在他腿间,发丝凌乱,动作投入忘我。
“哗!”
电影结束,灯光骤亮。
江岁岁尖叫一声躲进谢闻舟怀中。
我却觉得耳鸣目眩,指甲深深抠进座椅扶手劣质的绒布里。
隔着人群,和谢闻舟对上视线的那刻,他眼中掠过一丝慌乱。
我率先垂眼,沉默离席。
刚到门口,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阿泠,你听我解释。”
谢闻舟语速很快。
“是江岁岁说搅了你的生日,想跟你道歉。我看她哭得太厉害,就安慰了几句,没想到她会突然靠过来,更没想到你会看见......”
江岁岁也追上来朝着我鞠躬,声音带着哭腔:“叶泠,对不起,我只是太爱闻舟了,一时没控制住,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见他。”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一朵无助的小白花。
谢闻舟眼中顿时充满心疼。
我死死掐着手,还是忍不住情绪,扯出抹冷笑。
“真的不会再见吗?”
谢闻舟眼神慌乱,随即又浮现被质疑的恼怒:“阿泠,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我?”
见我面无表情,他又立刻软下语气:“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私下跟她往来。”
“你要是还不信......那我发誓好不好?!”
看他演的真切,我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冷又沉,喘不过气。
这么多年,我竟没察觉他这么会装。
余光里,瞥见江岁岁挑衅的眼神。
我突然觉得吵下去很没意思。
也没有意义。
反正,最多十二天。
在谢闻舟的通知书下来前,我就会离开。
我刚转身要走,谢闻舟就快步上前,一把搂住我。
“我送你回去。”
到家,母亲一眼就察觉我们气氛不对。
“你们怎么了?”
谢闻舟立刻委屈地告状:“阿姨,你说说阿泠,我就是说错话,跟她道歉一路了,她也不理我。”
瞬间,母亲脸色沉了下来。
她一把拽过我胳膊,不由分说地将我拖进一楼走廊右侧的房间。
“跪下!”
她厉声呵斥,粗暴地将我摁在爷爷冰冷的牌位前,抄起棍子就抽了下来。
火辣辣的痛感立刻从后背传来。
“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忘了爷爷临走前怎么嘱咐的?”
每一句质问都伴着更凶狠的落棍。
我咬紧牙关,把痛呼死死咽回喉咙,背脊挺得笔直。
爷爷临终的病床前,他干枯瘦弱的大手死死攥住我的手。
他说:“阿泠,你父亲不扛事,叶家的未来只能靠你,你一定......一定要嫁给谢闻舟,搭上谢家这条大船,否则我死不瞑目!”
门外,谢闻舟听见声音跑进来,见棍子一下一下打在我身上,慌忙拦下。
“阿姨,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别当真!”
他张开手臂,姿态一如过往无数次那样,挡在我前面。
可我心中曾因此而起的悸动,早已消失不见。
“闻舟你别拦着,她就是性子野了,欠管教!”
“好了阿姨,我明天还要带阿泠去漂流,您把她打伤了,她还怎么陪我?”
母亲听了,果然立刻缓和了态度,立马催着我跟谢闻舟走。
我不语顺从。
我知道,只要还在京市一天,只要在母亲的面前,我就永远没可能拒绝谢闻舟。
漂流的地方是谢闻舟特意选的,山青水绿,阳光明媚。
可刚到,就看见江岁岁已经等在那里,一身装备整齐。
我早有预料。
谢闻舟心虚,没等我问就语气含糊的解释:“我跟她说了好几次别来的......”
江岁岁却已经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叶泠,我就是听说这儿风景好来散散心。”
“你放心,我玩我的,绝对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说完,她径直上了一艘黄色的小艇。
我和谢闻舟同乘一艘蓝色的皮艇。
在几个湍急的落差水流中,我们下意识紧握彼此的手,仿佛回到了年少时无忧的时光。
然而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一刻的温情。
前方,江岁岁的船突然失衡,在急流中剧烈摇晃,眼看就要翻覆。
“小心。”
我下意识探身想拉住她。
就在我抓住她的瞬间,她反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眼神凶狠而冰冷。
借着水流掩护,她俯在我的耳边轻声开口:
“叶泠,只要你死在这里......他就是我一个人的!”
话落,她又变回刚才那副惊慌模样,夸张的挣扎,高声尖叫:“救命!叶泠,你为什么要推我——”
她猛然用力,将我一同拽拖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我们吞没。
混乱中,她死死缠住我的手脚,让我无法浮出水面。
巨大的冲力将我们冲向下游。
我的头部重重撞上石头,剧痛炸开,视线迅速模糊。
窒息般的痛苦中,我勉强睁开眼,就看见谢闻舟路过我,毫不犹豫地游向江岁岁。
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害怕。
我的身子也越来越沉,最后一点意识也被河水吞没。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是密不透风的山林。
我躺在湿凉的河滩上,骨头里都透着刺骨的冷意。
强撑着爬起身,脚踩地的那一刻,右脚踝骤然一阵剧痛。
疼得我差点又栽倒在地。
缓了好一阵儿,我才借着微弱的星光,咬紧牙关,踉跄着往山下走。
只是每走一步,都冷汗直流,脑袋昏沉得几乎无法思考。
一直走到天快亮,才终于拦到一辆路过的货车。
抵达市区医院时,我几乎已经站不稳。
“轻微脑震荡,指节骨折,腿部扭伤。最好住院观察。”
我正恍惚地听着医嘱,走廊里几个护士的交谈声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谢家少爷对女朋友真是没话说......那女孩脸上就划了一道小口子,他就急得把所有专家都叫去VIP病房会诊了。”
“是啊,守了一整夜,寸步不离,连水都没顾上喝,真是羡慕。”
......
这些话压得我心口发紧,有点喘不上气。
不知不觉,我跟着指示牌,走向VIP楼层。
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人影晃动。
不仅有医生,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学校跟江岁岁玩得好的同学。
他们围着病床,欢声笑语不断。
透过门缝,我看见谢闻舟正坐在床边,小心地喂江岁岁喝粥。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而温柔,和从前待我的模样一样。
“叶泠?”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惊讶地喊声,“你怎么......弄成这样?”
病房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病房外的我。
谢闻舟抬起头,看到我时眉头紧蹙。
“你就是叶泠?”
一个年过三十的妇人猛地从人群中冲出来,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
“你这个毒妇!把我女儿推下水,毁了她的容!我要报警抓你!”
江母抬手就朝我扇来。
我满身伤痛,连走路都费劲,根本无法躲闪,结结实实挨了两记耳光。
耳畔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阿姨,冷静点。”
谢闻舟拦住她,看着狼狈的我,眼里闪过担忧。
但开口却说:“阿泠,去给岁岁道歉。然后照顾岁岁直到她好起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病床上,江岁岁虚弱地挣扎着要起身,声音带着哭腔:““闻舟,别怪叶泠,是我不该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她生气是应该的......”
周围的同学纷纷出声安慰她,看我的眼神里写满了指责。
“叶泠,你就道个歉吧,岁岁都这样了。”
“是啊,推人本来就不对,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我站在原地,脑袋昏沉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过去的回忆,却无比清晰。
很久以前,我被冤枉偷东西时。
是谢闻舟第一个站出来,斩钉截铁地对老师说:“我相信叶泠,绝对不是她!”
那时他的眼神那么坚定,说会永远护着我。
可现在,他站在我的对立面,亲手将我推入绝境。
而我,毫无自救的能力。
我只能等,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
等到离开那天。
我狠狠压下不甘,在所有人的谴责和注视下,干涩出声:
“......对不起。我会负责照顾她。”
说完,我拖着伤腿转身就走。
谢闻舟却追了上来。
他抓住我的手腕,语气急切:“阿泠,我让你道歉真的是为了你好!如果报警处理,你会更麻烦!”
“听话,我的承诺始终作数,等这件事就过去了,我真的不会再见江岁岁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我望着谢闻舟,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没有再挣扎,只是点点头,任由他将我揽入怀中。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轻松愉悦:“刚好,下个月我生日,到时候我带你去好好放松一下。”
“你不是一直说想去看海吗?我们就去海边办生日会怎么样?”
......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心里却一片死寂。
“谢闻舟,我这些年送给你的所有礼物,你都还留着吗?”
谢闻舟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问这个。
他低头来看我,下意识点头:“当然,都收得好好的。”
还在就好。
我松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那麻烦你去把它们全部找出来,一样不少地还给我。”
谢闻舟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猛地攥紧我的手腕,语气慌乱:“阿泠,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我不是解释了——”
“不是生气。”我平静地打断他,“我只是想给你准备一个更大的惊喜。”
谢闻舟眼中的疑虑稍减。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目光触及我额角的伤口时,语气软了下来:“你想要,我回去就整理好送来。现在先送你回家,等休息好了,你再来照顾江岁岁。”
不想刚走两步,身后病房里就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江岁岁压抑的啜泣。
谢闻舟身体一僵,猛地回头望向病房方向,脸上写满了挣扎。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选择。
“没关系。”他终于像是说服了自己,语速飞快,“岁岁那边有她妈妈在......”
像是怕自己反悔,谢闻舟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带着我快步离开。
到家后,他执意送我上楼,笨拙却小心地帮我换药。
那份罕见的细致,恍惚间竟有些像从前。
“阿泠,你好好休息,别多想,等岁岁好一点,我就......”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手机提示音打断——是江岁岁的专属铃声。
他瞥了一眼屏幕,眉头紧蹙,回复消息的手指飞快。
懒得再看他在我和江岁岁之间,两难取舍的戏码。
我开口赶人:“你走吧。”
谢闻舟顿了一下,像是终于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我晚点再来,礼物......我立刻让人送过来。”
他走后,房间陷入死寂。
身心俱疲的我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谢闻舟没有回来。
但曾经我送给他的那些礼物,都被装进一个大箱子里,送了过来。
我挣扎着下床,拖着伤腿,将箱子,连同谢闻舟这些年来送我的所有礼物,统统拖出家门,毫不犹豫扔进了垃圾桶。
就在桶盖合上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吼:
“叶泠!你在干什么?”
谢闻舟大步冲来,一把踹翻垃圾桶。
所有价值不菲的礼物滚落一地。
他额角青筋跳动,眼底燃着怒火:“你说要给我的惊喜就是将它们都扔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着他,嗤笑讥讽:“你的心不早就挂在江岁岁身上了吗?还会在乎这些旧东西?”
“你闹够了没有?”
他死死压抑着怒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我做这些难道不是在替你赎罪?我担心你的伤,甚至抛下岁岁先送你回来,你还想怎么样?”
“赎罪?”
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
“谢闻舟,需要我提醒你吗?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却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受尽委屈!”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先推她下水!”
他脱口而出,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
空气瞬间凝固。
谢闻舟像是被自己惊住了,嘴唇嗫嚅了许久,也没有说出那句道歉。
我看着他,心里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再没了争吵的力气:“既然都是我的错,那我们解除婚约吧。”
谢闻舟瞳孔骤缩,脸上的怒气转化为震惊和一种更复杂的慌乱。
“你说什么?叶泠你再说一遍?”
“我说,解除婚约。”
我重复了一遍,字句清晰,掷地有声。
“好!叶泠!你真是好样的!”
他像是被彻底刺痛,狠狠踩过地上散落的礼物:“如你所愿!”
他负气离去。
而我看着满地的狼藉,本想蹲下身收拾。
可风吹来,脸上一片冰凉。
我才发现,我哭了。
母亲从别墅里走出来,将我扶回了房间,语气是罕见的温柔。
“泠泠,妈知道你委屈,可谢家这门亲事,对我们太重要了,闻舟那孩子心里还是有你的,他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
“听妈的话,低个头,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她将我扶到床上,替我擦掉眼泪后端来一碗热汤:“喝点安神汤,好好睡一觉,明天妈去找闻舟说。”
我身心俱疲,顺从地喝下了那碗热汤。
母亲拿走空碗离开时,我清晰的听见门外传来落锁的“咔哒”声。
心猛地一沉,我察觉不对,想挣扎起身。
一股陌生的热意却倏地从体内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骤然失力,浑身瘫软的躺在床上,呼吸火热又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母亲压低的声音:
“闻舟啊,进去看看泠泠吧。她说她知错了......说是想把自己完全交给你,当作赔罪,也证明她的爱。她一直在等你......”
房间门锁被打开。
谢闻舟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意,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和探究。
他反手关上门,看着躺在床上双颊绯红,眼神迷离的我,明显一怔。
“阿泠,你......”
药效几乎摧毁了我的理智,一股强烈的渴望驱使着我贴近他。
“好难受......帮我......”
谢闻舟喉结混动,最终难以自持地俯下身,与我唇齿纠缠。
空气中弥漫着失控的气息。
然而,就在几乎要彻底沉沦的瞬间,谢闻舟却猛地推开了我。
“不行......阿泠,现在不可以!”
谢闻舟替我拉好凌乱的衣襟,声音沙哑而克制。
“我现在不能......这样对你。我们的第一次应该留在我们最重要的时刻,等到结婚那天,我会给你所有。”
他几乎是仓皇而逃。
门被重重摔上,仿佛也震碎了我最后一丝尊严。
房间死寂,绝望和羞耻像潮水一样淹没我。
我几乎是爬进浴室的。
沉重如灌铅的指尖发抖地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地冲下来,刺得皮肤生疼。
我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不断沉浮。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缸边上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是江岁岁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她和谢闻舟赤裸相拥,他闭着眼,睡得很沉。
“男生第一次之后真的好可怕,一整晚都不让我睡。”
“你也太失败了吧,连自己未婚夫都看不住,还要靠下药......结果人家根本不想碰你,真可怜啊。”
江岁岁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直到她炫耀完,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苍白狼狈泡在水里的脸。
我才迟迟反应过来——
原来谢闻舟忍着不碰我,不是尊重我,而是急着去找别人。
我整个人瘫在浴缸里,只觉得心里空得发疼。
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
第二天,我便发起了高烧,咳得撕心裂肺。
第三天,打扫的张嫂才发现我已经昏迷,匆匆将我送进医院。
我在医院躺了整整一星期,谢闻舟没有露面,甚至连问候都没有。
母亲也没来看过,只是在电话里骂我没用。
出院那天,同学们晒出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而我,也默默用这些年存下来的前,买好了三天后出发,飞往异国的机票。
刚回到家,一个眼熟的丝绒盒子赫然躺在台阶上。
那是小时候叶家送给谢家的定亲信物——一枚翡翠平安扣。
现在,它被退回来了。
我慢慢蹲下来,手指碰到冰凉的盒子表面。
早就死寂的心,好像又灌进了冷风,又麻又疼。
就在这时,隔壁谢家花园传来清晰的说话声。
“你放心,岁岁既然有了,我们谢家肯定负责。订婚宴就定在三天后怎么样......”
是谢母的声音。
江岁岁......怀孕了?
这个消息在我脑中炸开!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后面再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原来,他们早已勾搭在一起,比那晚天台的“献身”还早得多。
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彻头彻尾的傻瓜!
一阵恶心猛地冲上喉咙。
突然,我的手腕被人用力抓住。
谢闻舟喘着粗气站在我身旁,看到我手里的盒子,顿时慌了:“阿泠,信物不是我要退的!是我妈自作主张......”
“恭喜啊。”
我打断他,用力地抽回手,声音平静得可怕,“双喜临门。”
他整个人僵住,脸上血色尽褪。
“不是阿泠,不是你想的那样......”
“订婚只是权宜之计,只是因为孩子!”
“阿泠,你信我!你等等我!”
谢闻舟急切地承诺:“等孩子生下来,我把所有事处理好,就和她解除婚姻。”
“阿泠,从小到大,我只想娶你!”
听着谢闻舟这番掷地有声的承诺,我心里只觉得可笑。
他的母亲原本就嫌弃我们叶家没落,还像蚂蝗一样吸食谢家的血液。
要不是他执意要履行婚约,谢母早就用钱打发了我。
如今,谢闻舟移情别恋,她求之不得,哪里还会给我容身之地。
但我也清楚,再和谢闻舟争执下去,也只是白费口舌。
“好,我等你。”
谢闻舟眼睛一下子亮了,惊喜地想抱我:“阿泠!我就知道你会理解......”
我后退一步,躲开:“你走吧,我累了。”
他动作僵在半空,随后重重握住我的手,语气笃定:“好,你好好休息,别乱想。阿泠,你一定要信我。”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背影消失的那一刻,我脸上只剩下冷笑。
信你?等你?
谢闻舟,再也不可能了。
第二天晚上,我出国的东西刚收拾到一半。
谢闻舟订婚的消息传遍了班级群。
群里瞬间被“恭喜”刷屏,紧接着,他连发了五百个红包,只为给江岁岁撑场面。
但没有一个人提到我。
我盯着满屏的祝福,指尖发冷,最后默默点了“退出群聊”。
刚退出去,谢闻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阿泠,怎么退群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急着解释,语气里全是无奈的宠溺:
“红包是岁岁缠着我发的,她现在怀着孕,我只能依着她,你别往心里去。”
“等她生下孩子,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你不是怕疼不想生吗?以后你都不用经历那些,直接就能当妈。”
“到时候请个家教带孩子,绝不会影响我们。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上清北吗?我们的未来不会变......”
我听着他的碎碎念,荒谬感直冲头顶,几乎要冷笑出声。
“谢闻舟。”我冷声打断,“你真的觉得,我们还能一起上清北?”
电话那头猛地沉默。
他显然想起来了——想起他亲手篡改了我的高考志愿。
还没等他回应,电话那头传来江岁岁娇弱的呼喊:“闻舟,我肚子疼......”
他匆忙地丢下一句“等等”,便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我房间的窗户被急促地拍响。
“阿泠,睡了吗?”
谢闻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慌乱,“岁岁吐得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黑暗中,我望着窗外他模糊的轮廓,只觉得凉意渗进心底。
“谢闻舟,你家有佣人,有管家,江岁岁也有妈,你不该来找我。”
“她们都不如你细心。”他说得理所当然,“阿泠,我只相信你。没你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沉默许久,还是查了百度,隔窗告诉他要如何做。
后来,他不敲窗了。
只是一条一条发消息过来,告诉我江岁岁哪里哪里不舒服,哪里哪里不如意。
等他按着我说的办法,安抚好江岁岁后,他又会发来消息。
【阿泠,今天多亏你教我的那个法子。】
【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字句,一股酸涩的感觉直冲喉咙,却又哭不出来。
母亲将谢闻舟对我的依赖看在眼里,竟生拉硬拽,逼我去谢家讨好他和江岁岁。
“他们现在还不能结婚,你还有机会!你就不能放下身段住进谢家,去把江岁岁伺候好,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死死定在原地,任凭她如何拉扯,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当初谢闻舟围着你转的时候,让你抓住机会生米煮成熟饭,你不听!现在人家怀上嫡长子了,你倒装起清高矜持来了?”
她气急败坏地骂着,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我猛地拍开她的手,第一次用尽全力嘶吼:“我不去!”
她脸色瞬间铁青,扬手就朝着我的脸扇来!
我闭上眼,脊背挺直,不闪不避,声音冷得像冰:
“你想清楚了。这一巴掌下去,我们这点母女情分就算到头了。”
“你再逼我,将来我真坐上‘谢太太’的位置,我发誓,谢家的一切,你们都别想再沾上一分一毫!”
“你——”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扬起地手颓然落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了......”
我看着她失望离去的背影,悄悄握紧口袋里的护照。
锋利的边角硌得手心发痛,却奇迹般给了我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离开的前夜,谢闻舟又找到我,语气兴奋。
“阿泠,我的录取通知书明天就到,我妈要办升学宴,正好我们三个在同一个地方,可以一起庆祝。”
“你一定要来。”
这次,我没有回答。
升学宴当天,谢家的花园喧闹非凡。
我站在房间里,没有犹豫,将谢闻舟的大专录取通知书,拍照上传到网上。
我不知道,当花园里那些举杯庆祝的人,发现他们刚刚恭维的“天之骄子”其实只上了个专科时,这场升学宴还怎么继续。
谢闻舟没办法出国,唯一的退路只有复读。
我拎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叫了车,直奔机场。
从今往后,谢闻舟是那个只能仰望我背影的专科生。
我们之间的鸿沟,也不是他专升本就能够填补的。
谢闻舟,希望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家的花园中衣香鬓影,宾客云集。
谢闻舟站在人群中央,穿着剪裁完美的西装,脸上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他的祖父与祖母端坐于主位,神情中透着欣慰与骄傲。
父母正周旋于各界名流之间,满场宾客举杯谈笑,庆祝他被国内顶尖大学录取。
江岁岁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眉眼低沉,嘴角噙着笑意。
谢闻舟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隔壁的别墅——叶泠的房间窗帘紧闭,没有丝毫动静。
他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拨开人群,朝她的房间走去。
途经雕花铁门时,与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擦肩而过,他并未在意。
他轻叩房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阿泠,宴会已经开始了,老师和同学都在楼下等你。”
门内一片死寂。
不祥的预感陡然攫住他的心脏。
他正欲推门,却被母亲清晰而不容拒绝的呼唤打断:“闻舟,过来,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对大家宣布?”
他脚步一顿,犹豫片刻,最终只是对着紧闭的房门低声道:“别闹脾气了,所有人都在等你。”说完,转身回到宴会。
花园中央。
谢母亲昵地挽起江岁岁的手,女孩脸颊飞红,羞涩地低下头。
谢母扬高声调,声音里浸满了喜悦:“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我们谢家再宣布一桩喜事——岁岁和闻舟正式订婚,待两个孩子完成学业后便举行婚礼!届时还请各位赏光莅临!”
掌声与道贺声如潮水般涌起。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不大却异常清晰的惊疑:“咦?这不是......大家快看看官网!”
这句话犹如冰水溅入滚油,窃窃私语声迅速蔓延开来。
许多人低头看着手机,再抬头看向谢闻舟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嘲讽和看戏的玩味。气氛急转直下。
谢闻舟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袭来。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被人疯狂转发的链接——本城最活跃的本地论坛和学校官网的八卦版块,最顶端的爆贴标题刺眼无比:
《名校学霸人设一夜崩塌?谢家公子真实录取通知曝光,竟是偏远专科院校!》
帖子内容寥寥,却附有一张高清特写图片——
录取通知书上分明是他的姓名,而院校名却是一所他从未填报过的、名不见经传的专科学校。
“轰——”。
谢闻舟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轰然冲上头顶,耳边嗡鸣一片。
他僵在原地,四肢冰冷,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空,视野里只剩下一张张不断开合、表情各异的嘴,和那些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
“真的假的?专科?他的分数不是能上清北吗?”
“七百分上专科?谢家这次脸可丢大了......”
“我的天,这下怎么收场?这宴会是办了个笑话吗?”
谢父一把夺过旁人的手机,看清内容的瞬间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谢母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血色尽褪,踉跄一步,被旁边人扶住。
精心准备的升学宴,转眼成了彻头彻尾、沦为笑柄的闹剧。
谢闻舟猛地抬头,像疯了一样冲向二楼叶泠的房间——然而房间早已空荡无人。
她常用的笔记本电脑、常堆在床头的书籍,甚至那只她视若珍宝、从不离身的旧玩偶,全都不见了踪影。
房间被整理得过分洁净,冰冷得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居住过。
谢闻舟这才明白,叶泠早就知晓他做的一切。
她沉默地承受了这一切,然后选择了同样的报复方式。
另一边,花园中。
谢闻舟的父母在极致的难堪和暴怒中,将凶狠的目光射向同样呆若木鸡的叶泠父母。
“是你们!肯定是你们家叶泠搞的鬼!出于嫉妒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我们谢家这些年这么照顾你们,养出的竟然是白眼狼!”
谢父声音嘶哑,厉声命令保安:“把他们给我扔出去!这房子我们会立刻收回!你们给我滚回乡下老家去!”
“我们真的不知情啊,是那丫头自己搞出来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叶母还在不断地求情,似乎让他们不要迁怒叶家的公司。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辩解和求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保安粗暴地拖行而出。
最后一丝体面和忍耐也终于崩溃。
他们也失了态,积压的怨愤彻底爆发,高声反击:“要不是谢闻舟擅自修改我女儿的志愿,她怎么会报复?!她考得比谢闻舟还高!是你们儿子先毁了她的前程!”
说着,他们将今早收到的、同样被恶意篡改过的专科录取通知书,狠狠摔在地板上。
“我们看在多年情分和你们确实帮过我们的份上,才忍气吞声!甚至......甚至还要她以后多忍让、多照顾你儿子!”
“你们扪心自问,到底是谁对不起谁?还别说你儿子还出轨,你们本来就对不起阿泠!”
......
一场荒唐的闹剧,以最难堪的方式惨淡收场。
江岁岁强撑着镇定,安抚着几近昏厥的谢母,指挥着佣人疏散面色各异的宾客。
谢闻舟却只是失魂落魄地呆在叶泠空寂的房间里,反复拨打那个早已无法接通的号码。
悔恨与绝望如滔天潮水,将他彻底吞没。
他不顾一切地冲往学校,死死拦住班主任追问叶泠的下落。
老师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深深的惋惜和责备:“你现在来找她还有什么用?她今天一早的航班,已经出国留学了。”
谢闻舟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他的家庭背景特殊——祖父身居要职,以他祖父和家族对他从政的规划,他的出入境受到严格管理,根本不可能随意出国追去。
深夜,万籁俱寂,谢闻舟失魂落魄地回到谢家。
宴会的残迹已被清理,但那种耻辱和低气压却沉沉地笼罩着整栋宅子。
江岁岁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来,试图安慰:“闻舟,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
“滚开!”
谢闻舟猛地挥开她试图搀扶的手,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怒火。
“都是因为你!江岁岁,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和你肚子里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她怎么会走?她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积累的恐慌、悔恨、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他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江岁岁身上。
江岁岁被他的样子吓到,后退一步:“闻舟......”
她茫然地看向谢闻舟的父母,白天对她无比关心和心疼的谢母如今也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
她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变得尖利刺耳,她反唇相讥:
“谢闻舟,你冲我吼什么?当初是你自己忍不住诱惑和我上的床!是你说要对我负责!”
“你嘴上说为我好,怕叶泠太优秀我考不上清北,才改了她的志愿。”
“其实是你自己觉得叶泠太优秀,怕她有自己的主见,怕掌控不住,才改的吧?”
空气瞬间凝固,谢闻舟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想组织江岁岁继续说出口,却被她躲了过去,继续开口:
“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自己那点龌龊心思!现在她离开了,你就想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我一个人头上?我们不过半斤八两,一路货色!你现在又装什么情深似海?”
这番尖锐的指责彻底撕裂了最后一丝虚伪的体面。
谢闻舟被刺中内心最不堪、最隐秘的念头,面色惨白如纸,哑口无言。
最终,这场争吵在压抑和彼此憎恨中不欢而散。
谢闻舟想要立刻申请出国,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叶泠问清楚。
但他刚提出这个想法,就遭到了整个家族的强烈反对。
身居高位的祖父用拐杖重重敲击着地板,厉声呵斥:“胡闹!现在多少人等着看谢家的笑话?你这个节骨眼上出国,是怕别人议论得还不够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从商的父亲也眉头紧锁:“舆论我们已经花大力气暂时压下去一部分了。但你现在的唯一出路,就是复读!明年必须堂堂正正考进最好的大学,才能挽回你和我们家的声誉!”
“其他念头,你想都不要想!”
祖母在一旁叹气:“岁岁还怀着孩子,那是谢家的血脉,你不能不管不顾。”
谢闻舟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个“天之骄子”是如此无力。
家族的声誉、父母的期望、既定的人生轨迹,以及江岁岁肚子里那个意外来的孩子......
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最终,他只能放下自己的尊严:“好,我去复读。”
而江岁岁依旧还是住在谢家的别墅里,毕竟她的怀中还有着谢家的孩子。
但谢闻舟自此对她视若无睹,几乎不再与她交谈,仿佛她只是一个摆设。
复读学校的日子对谢闻舟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从众星捧月的云端跌落,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和谈资。
“看,那就是谢闻舟,听说考上清北却上了一个专科......”
“还没上大学就把人肚子搞大了,有钱人还是玩的花。”
“我到觉得他现在活该,为了小三改了女朋友的志愿,逼得女朋友出国,渣男!”
......
那些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凌迟着他的骄傲。
他变得沉默寡言,只是拼命地学习,试图用繁重的课业麻痹自己。
他内心深处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只要他能再次考上顶尖的大学,或许还有机会通过学术交流、出国项目等方式,重新找到叶泠,求得她的原谅。
他每天都会给叶泠那个早已停机的号码发信息,诉说着悔恨和思念,尽管永远没有回复。
而被谢家毫不留情地驱逐后,叶泠父母经营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他们最终只能变卖残存的家当,灰溜溜地准备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
离开前夜,冲天的火光在别墅花院燃起。
他们将所有带不走的的东西,统统付诸一炬。
咒骂声混杂在噼啪的燃烧声中,格外刺耳。
“该死的赔钱货!白眼狼!自己跑了,留下这堆烂摊子害死我们!”
“她最好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当谢闻舟收到消息疯赶到时,火堆早已熄灭,只余满地灰烬和残骸。
他在余烬中翻找,指尖被染得漆黑。
最终,只找到了一个烧焦到只剩半本的笔记本。
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一笔一划,曾无数次出现在他们交换的笔记和作业本上。
相处十八年,叶泠拥有的每一样东西,他几乎都了如指掌,其中大部分甚至是他亲自为她挑选、购置的。
唯独这个笔记本,他从未见过,仿佛是她小心翼翼藏起的另一个世界。
笔记本的前半部分已被火焰吞噬,蜷曲焦黑,难以辨认。
幸而后半部分得以幸存,墨迹从高二那年分班开始变得清晰——
也正是从那一年起,他们不再是形影不离的同桌。
“9月12日。
重新分座位了。班主任说我们成绩都好,应该去帮助别的同学,不能再坐在一起了
。我本该高兴的,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可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却像是漏了一块”
“10月3日。
闻舟今天送了我一支钢笔,包装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说:‘阿泠的字写得这么好看,就该用最好的笔’。
这是他送我的第十六份礼物。每一件,我都收得好好的。”
“3月20日。
我随口提了一句想吃城西那家老字号的蛋糕。他翘了午自习,排了四十分钟队买回来给我。他看着我把第一口送进嘴里,眼睛亮晶晶地问:‘甜吗?’
那一刻,甜意仿佛不是来自舌尖,而是心底某个悄然融化的角落。
我忽然无比确定地想,要和他去同一所大学。”
......
指尖抚过微微晕开的墨迹,谢闻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酸涩与钝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令他窒息。
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她未曾宣之于口的缱绻情意,是沉默而坚定的陪伴,是被他视作理所当然、而后又轻易辜负的赤诚真心。
他想起与江岁岁的那次意外。
那是在他第一次做了关于和叶泠难以启齿的梦境之后,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懊恼和怕玷污她的惶恐,于是跑去买醉,结果醒来却莫名其妙地和江岁岁躺在了一起。
后来,江岁岁直言喜欢,甚至主动提出愿意为他“纾解”。
他半是迷茫,半是放纵,便半推半就了。
再后来,天台上那场闹剧。
是他自己心生愧疚,开始疏远江岁岁,才刺激得她用了最极端的方式——以跳楼相逼。
众目睽睽之下,他别无选择,只能先安抚她。
他那时竟还天真地以为,以他和叶泠十八年相伴的情谊,她最终会理解他的不得已。
可他低估了叶泠的骄傲和决绝。
她远比他认为的更加独立清醒,一旦心冷,便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彻底将他抛下。
早知今日的锥心之痛与无法挽回,他绝不会让自己和江岁岁有任何牵扯。
他将那本叶泠仅留下的日记本送去修复,试图挽回一点过去的痕迹。
而另一边,江岁岁到了去学校报道的时间。
谢闻舟自然无法跟她一同前往,但谢家早已安排了可靠的人手随行“照顾”。
无论他和江岁岁之间关系如何冰冷,这个孩子,谢家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他平安降生。
这不仅是血脉,更是谢家必须维持的体面。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
可就在谢闻舟逐渐适应这种压抑的生活,并在一模中取得不错成绩,稍稍看到一点曙光时,保姆给他打来了电话:
“少爷,江小姐,瞒着我们将孩子打了。”
谢闻舟得知消息时,正在做题,笔尖瞬间折断,墨水污了一大片卷子。
他冲到医院,只得到一句冰冷的确认。
再见到江岁岁时,她正悠闲地对镜试戴新买的钻石耳环,身旁是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
谢闻舟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那句话:“为什么?”
他像一头困兽,声音嘶哑而破碎:“为了这个孩子,我丢了爱情、前途、尊严......现在你告诉我,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江岁岁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谢闻舟,你不会真以为我想给你生孩子吧?那不过是当时能抓住你的最好筹码。”
她转身将耳环放进首饰盒,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讨论天气:“你现在大学都没得上,还得复读,你家现在估计恨毒了我,等我生完孩子,下场能好到哪去?”
“我当然要及时止损,找个更好的下家。”
谢闻舟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抓住江岁岁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就只是为了这些?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江岁岁吃痛,用力挣脱他,脸上伪装的和善彻底消失,只剩下恶毒和快意。
“因为我嫉妒叶泠!凭什么她生来就什么都有——家世、容貌、成绩,还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围着转?”
她冷笑着,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刀,割开血淋淋的真相:
“你以为和你上床是意外?那不过是我设计好的,而你从头到尾都被我耍得团团转。”
“就连漂流,是我将叶泠拉下水的,也是我抱住他的腿不让她游上来......可惜啊,她命大。可你竟然对她不闻不问,原来你对她的喜欢不过如此。”
她逼近一步,眼底满是恶毒的嘲弄,“谢闻舟,是你眼瞎!是你蠢!你活该失去她!”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谢闻舟的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一切。
原来那些他所以为的巧合、无奈、责任,全是处心积虑的骗局!
他因为这样一个女人的算计,亲手毁掉了自己最珍贵的感情,逼走了他最爱的女孩!
天塌地陷,世界在他眼前寸寸碎裂。
江岁岁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拎起行李箱走向门口。一辆黑色迈巴赫适时停下,车上下来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男人为她拉开车门。
“忘了介绍,”她回头,笑容明媚而残忍,“这是沪圈的陈少。他答应我,一毕业就结婚。”
车门关上,绝尘而去。
谢闻舟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很久。
久到夕阳西斜,阴影一寸寸吞没他的身影。
巨大的冲击过后,是灭顶的悔恨和空洞。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两夜,复读、家族、未来......所有这些在失去叶泠的事实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
只有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找到她。必须找到她。
他不顾家族以断绝关系相逼的威胁,动用所有积攒的私房钱和人脉,以最快速度办妥退学、申请签证。
他疯了一样骚扰所有可能知道叶泠下落的同学和老师,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邮件发了一封又一封。
最后,还是班主任松口,告诉了他,叶泠去了哪个学校。
出国后,我选择了考古学。
小时候,父母告诉我,我是独女,公司日后要交到我手上,要好好学习金融专业。
后来,叶家破产,依附谢家生存时,他们又改了口,说学好金融,才能成为谢闻舟的左膀右臂,或许有朝一日还能重振家业。
可我从小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报表。
我只爱两样东西:一是亲手种下的花草在泥土里缓慢生长的生命力,二是旧物之上被时光抚摸过的温润痕迹。
这一次,我也要走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
初到异国,语言和文化像一堵无形的墙。
有人嘲笑我带着口音的英语,我沉默地听着,然后更用力地翻查字典。
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两位同系的华裔学姐。
她们认出我时很惊讶:“叶泠?你不是和谢闻舟一起选择清北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我没有隐瞒,平静地告诉了她们志愿被篡改的真相。
两个人义愤填膺,说:“要不是你被保送,他这不就是毁了你的一生吗?”
“他怎么是这样的人,亏我还暗恋过她。”
说完又不好意思看了我一眼:“你别误会,我只是喜欢长的帅的。”
我笑了笑,并没有介意。
毕竟,那个人,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异国他乡的情谊总是升温很快。
她们带我熟悉校园,拉着我参加所有新生活动。
开学不久的迎新晚会上,她们拉着我即兴弹奏了一曲钢琴,琴技有些生涩,可我却久违地感受到了轻松愉悦。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一夜之间,校园论坛上讨论我的帖子多了起来。
学姐偶尔会指给我看:“又有人想加你的联系方式,这次长的还蛮帅的,你真的不考虑?”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我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专业上。
考古专业给予学生大量自主研读的时间,我沉浸在古籍和资料馆里,却也避无可避地在某个深夜,看到了国内推送的财经新闻——
“谢家长子戏剧性跌入专科线,据悉现已复读”。
我心口莫名一窒,鬼使神差地登录了久未查看的邮箱。
未读邮件堆叠如山,几乎都来自同一个发件人——谢闻舟。
“阿泠,我错了。我不该篡改你的志愿,更不该为了江岁岁那样伤害你。”
“是我鬼迷心窍,你生气、恨我,都是应该的。可我们这么多年......真的就能这样算了吗?”
“你真的狠心,一句话也没有给我留下,我真的好想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
一条又一条,裹挟着迟来的忏悔和绝望,几乎要溢出屏幕。
我静静地翻看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又酸又涩地浸泡着。
他说了这么多悔恨,却依然不懂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都不重要了。
他走他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从此山水不相逢。
至于江岁岁——那个曾将我拉向深水,几乎夺走我生命的人......
我关掉邮箱,静静抚摸着手上的伤疤。
那个差点让我丧命的“礼物”,我肯定会找个恰当的时间,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只不过现在,江岁岁还躲在谢家的羽翼之下,我拿她没有办法。
再次得知谢闻舟的消息,是在那场联谊会刚刚散场的时候。
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会场内残留的音乐与笑语。
我站在门口正准备离开,忽然被人轻轻拉住手腕。
回头一看,是个眉眼格外精致的男人,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同学,请等一下。”他的声音清润,手上的力道却很坚定。
就在这时,学姐推门而出,脸上带着几分兴奋,朝我快步走来:“泠泠,跟你说个荒唐事——你前夫哥谢闻舟,他的小三孩子没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表情瞬间变得暧昧又克制。
她眨了眨眼,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打扰了打扰了,”她连连摆手,转身就要走,“你们继续,我先撤了。”
我无奈地喊她:“等等,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她已经笑着快步离开,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叹了口气,看向眼前的男人:“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点近乎稚气的笑意:“我在校园论坛上要过你的联系方式,但你没同意。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我有些恍惚,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又开始进行自我介绍,声音清澈:
“我叫陆翊,文学院大你一届,算是你学长。你弹奏的那首《月光》我很喜欢,很想认识你。”
我轻轻抽回手腕。
过去不是没有遇到过往我课桌里塞情书、或者故意扯我头发的男生,但大多都被谢闻舟拦下了。
他总是像个守护神一样站在我身边,用各种方式赶走那些他认为“不怀好意”的男生。
这么一想,我从小到大走得近的异性,似乎真的只有他一个。
我抬头看向陆翊。
他的眼睛很干净,没有掺杂任何暧昧的试探。
于是我伸出手,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叶泠。”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轻轻握住我的指尖,一触即分。
“我知道。”他笑得更深了些,“你的名字很好听。”
......
回到公寓,又碰见了学姐。
她冲我挤眉弄眼:“可以啊,那位可真够执着的,上次我都明确替你拒绝过了。”
我没接这个话题,只问她:“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关于谢闻舟的?”
她这才想起正事,语气顿时活跃起来:“我国内的朋友说,谢家又上八卦头条了——江岁岁居然打掉了孩子,跟沪市陈家的小公子走了。你说谢闻舟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心头微微一动。
没想到当初那个对谢闻舟占有欲极强的江岁岁,最终竟也会转身离开。
学姐还在感慨:“要我说,她跑得也对。谢闻舟毕竟有前科,谁能保证他不会再犯,而且谢家又因为这事声誉大跌,结婚估计是没戏了。及时止损,对她来说才是明智选......”
我沉默着,忍不住想象谢闻舟现在的样子。
他是会愤怒,还是会后悔?抑或是根本不在乎?
下一秒忽然醒过神来——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为什么还在意他的感受?
真是自找苦吃。天下又不止他一个男人,而且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平静。
这件事,就好像是我无聊生活的调味品,很快便过去了。
就在我以为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时,谢闻舟这个名字即将彻底淡出我的生活时,却怎么也没想到——
竟会在学校,迎面撞见谢闻舟。
历经无数波折,谢闻舟终于站在了叶泠所在的异国校园里。
微风拂过古老的建筑,树叶沙沙作响,他却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他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在脑海中排练了无数遍忏悔的台词,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每一个表情都反复揣摩。
当他终于在教学楼外等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呼吸几乎停滞。
叶泠穿着一件简约的卡其色风衣,抱着一摞书,正和几个同学边走边讨论。
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自信从容的轮廓。
她的眼神明亮而坚定,谈笑间流露出的独立气质,让他恍惚——她再也不是那个眼里只有他、整天绕着他转的小姑娘了。
“阿泠......”他哑声开口,喉咙干涩得发疼。
叶泠闻声抬头,目光触及他的瞬间,脸上的笑意顷刻消散,转为惊讶,继而冷却成彻底的平静。
那眼神淡得像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波澜。
谢闻舟急切地上前,语无伦次地解释一切:“是江岁岁欺骗了我,是我混蛋,我禁受不住诱惑,我活该,我错的离谱......”
“但我们认识了整整十八年,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我愿意用一辈子补偿你......”
叶泠安静地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等他终于说完,她才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距离感:
“谢闻舟,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的悔恨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们之间,早在你选择不相信我、擅自篡改我志愿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
她语气坚决:“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眼见叶泠要转身离开,谢闻舟立马拽住她的手腕:“阿泠,你别离开我......”
就在这时,一股外力将两人的手分开。
“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陆翊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叶泠的身边,目光关切地落在她的脸上。
叶泠转向他,神情明显缓和,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没事,只是遇到一位......熟人。话已经说完了。”
她很轻地偏了下头:“我们走吧,讨论稿还没改完。”
陆翊礼貌地朝着谢闻舟礼貌却疏离地示意了一下,便护着叶泠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叶泠没有再回头看谢闻舟一眼。
谢闻舟僵在原地,望着他们并肩远去的背影。
他终于尝到了当初阿泠看着他和江岁岁在一起时的滋味——
像生吞了一颗酸柠檬,汁液腐蚀着五脏六腑,连呼吸都带着涩然的痛意。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屏幕上堆满了未读消息。
父亲最后一条短信言简意赅:“下周必须返校,否则后果自负。”
指尖悬在回复键上良久,最终按熄了屏幕。
他不能走。
至少不能在别的男人站在她身边的时候走。
可是他不想就这么放弃回到国内,特别是她的身边还站着别的男人。
谢闻舟不甘心,他依然试图出现在叶泠可能出现的地方,但她的身边总有陆翊的身影。
他看到她和他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在咖啡馆讨论、参加华人留学生的聚会,她脸上的笑容轻松而真实。
他想做些什么,可总是被叶泠拒之门外。
阿泠,是真的不要他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日期,再一次将手中那束还带着露水的花扔进了垃圾桶。
连同课桌上那份精心包装的早餐一起,毫不犹豫。
这已经是谢闻舟滞留在这的第十五天。
他不知从哪摸清了我的课表,每天变着花样出现在我必经的路上。
有时是捧着我曾经求而不得的限量画册:“阿泠,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
有时是早早占好座,将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推过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甚至导师带我们小组去实地调研时,他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跟过来。
见我蹲在泥地里狼狈地记录数据,他伸手就要拉我:“这地方又脏又危险,你怎么选这种专业?不适合女孩子。”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积压多日的烦躁终于决堤:“谢闻舟,你没正事可做吗?还是说你真的想成为一个大专生?追到这里来体验被人看笑话的滋味?”
周围几个路过的留学生停下脚步,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瞬间苍白的脸。
他攥着那把沾了灰的刷子,指节绷得发青,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落寞地离开。
我以为他会离开,回到国内,继续他的学业。
没想到深夜回宿舍时,会看见他醉醺醺地靠在公寓楼下,浑身被雨淋得湿透。
他抓住我手腕的力道重得发颤,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阿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只要你能原谅,我什么都愿意做!”
雨声淅沥,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底竟一片平静。
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容颜,此刻再也掀不起一丝涟漪。
他还在过去的泥潭里挣扎,而我早已抽身向前。
“什么都愿意?”我抽回手,声音很冷。
“好啊,你不是说一切都是江岁岁设计的吗?你不是后悔了吗?你去让她为她做过的所有事付出应有的代价。她陷害我、算计你,你不该把她送去该去的地方吗?”
“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只会在这里像个苍蝇一样烦我,就滚回你的国内,继续当你的笑话,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空气凝滞了片刻。
他喉结滚动,最终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会的。”
这次他没有纠缠,转身踏进水洼。
后来好几天都没再见到他。
国内的朋友发来消息,说他确实回去了,却很快办了退学,一头扎进谢氏企业从底层做起。
所有人都以为少爷只是玩玩,直到他不计成本地抢走了沪市陈家势在必得的城东项目。
两家多年相安无事的关系骤然崩裂。
商场上刀光剑影,谢氏股价连着三天跌停,陈家更是损失惨重。
据说陈老爷子气得摔了茶杯,调查清楚起因后,当天就把借住在陈家的江岁岁赶出了门。
这场闹剧以谢闻舟被谢家关禁闭告终。
但江岁岁已经失去了一切——陈家撤销了她的学籍资助,亲生父母怕被牵连连夜断绝关系。
最后有人看见她裹着不合身的大衣,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巷口。
而我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静静躺着:“阿泠,这样够了吗?”
看到这条消息时,我正和陆翊以及两个学姐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
这是我在异国他乡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窗外飘着细雪,屋内却暖意融融。
我们邀请了二十多个同乡同学,客厅里已经摆好了圆桌,上面堆满了瓜果点心,满屋欢声笑语,冲淡了独在异乡的孤寂。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闻舟的消息简短却沉重:“阿泠,对不起。但请相信,我是真心的。”
我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当初我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过是想让他离开,仅此而已。
“泠,菜要糊了。”
陆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慌忙关掉煤气灶,锅里的青菜边缘已经微微发黑。
他走近几步,语气温和:“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却体贴地没有多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些过往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每每触及都会隐隐作痛。
他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锅铲,动作熟练地拯救着锅里的菜,“不想说就不说了。今天是团圆夜,放松一点,好好享受当下。”
说着,他朝我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扬,像是冬日的暖阳。
我望着他清晰的侧脸轮廓,心中蓦地安定下来。
陆翊只比我大一岁,处事却远比我来得成熟稳重。
每当我问起,他总是笑笑说:“常年在国外,早就习惯了。”
他确实帮了我许多。
刚来时我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是他连夜开车送我去医院,守在病床前直到我好转。
之后又常常约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带我熟悉这个陌生的国度。
除了谢闻舟,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快来帮忙包饺子啦!”学姐在餐厅里喊道,声音欢快。
我没有回复那条消息,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融入朋友们的欢声笑语中。
面团在指尖揉捏,馅料散发出熟悉的香气。
“这样不对,”陆翊站到我身后,轻轻握住我的手,“要这样折,才能包出饱满的饺子。
他的手掌温暖,声音很近,我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他轻柔地按住:“专心点,不然煮的时候会散开。”
我的耳根微微发烫,好在客厅里热闹非凡,没人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小插曲。
新的一年,我告诉自己,我该有新的未来。
而另一端的谢闻舟,凝视着始终没有回应的对话框,目光愈发寂寥。
他所在的农舍简陋寒冷,窗玻璃上结着一层薄冰。
他呵出一口白气,搓了搓生满茧子的手,继续在手机上打字,却又一次次删除。
当初他擅自对陈家出手,反倒让人抓住把柄,举报了祖父祖母。
尽管最终查清纯属诬陷,二老还是元气大伤,不得不退了下来。
他则被送到了乡下,这里基础设施落后,生活艰苦。
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如今跟着村民下地,学习最原始的农活。
娇生惯养的身体不堪重负,几次中暑呕吐,手上磨出的不再是水泡,而是层层叠叠破裂流血后结成的厚茧。
最难熬的是夜晚,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只有一片漆黑的寂静。
他望着窗外陌生的星空,反复咀嚼着那句石沉大海的“对不起”。
他不再奢求原谅,只是希望他的阿泠能真实感受到他的歉意。
日子如白驹过隙。
不知不觉,我在国外的第一个学年就要结束了。
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被春日的暖阳渐渐融化,校园里的樱花开始绽放,粉白的花瓣随风飘散。
“暑假有什么计划?”陆翊站在我身边轻声开口,“要不要一起去旅行?有几个同学打算自驾游,沿着海岸线南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没回答,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谢闻舟的消息,这次是一张照片:一片刚插秧的稻田,远处是连绵的青山,田埂上蹲着几个农民,其中一人的背影格外熟悉。
“这里的秧苗长势很好,”他写道,“想起你以前说过,想看看真正的稻田是什么样子。”
我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那是在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开车经过郊区,我看到一片水田,兴奋地说从来没近距离看过稻子长什么样。
他当时承诺等稻穗金黄时就带我来看看,却最终没能兑现。
可是......他怎么会下地干活?
我还没想清楚原委,导师的电话打了进来。
“叶,国内有个大项目需要合作,你和我一起去。”
“好。”
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我是导师手下唯一的学生,所以我必须和他一起回国。
可是......
陆翊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不安,轻轻握着我的手。
“我陪你一起,正好,我父母也想我了,我回去看看她们。”
回国之旅比叶泠想象中更为顺畅,或许是因为有陆翊一路相伴。
他体贴地打理好所有琐事,从行李托运到入境表格,甚至提前准备了我喜欢的零食以应对长途飞行的疲惫。
飞机落地,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故土特有的气息,我心中百感交集。
合作项目对接的公司规模颇大,导师对其十分重视。
初期会议、资料对接、技术研讨......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很快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陆翊并未过多打扰我的工作,只是每天准时发来问候信息,提醒我按时吃饭,并在我加班至深夜时,默默叫好出租车在楼下等候。
他也会和我分享自己在家中的见闻,诸如母亲又研究出了新菜式,父亲念叨他该考虑回国发展等等,言语间透着温暖的烟火气。
调研工作进展得并不轻松。
当地关系盘根错节,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一天傍晚,我和团队成员刚结束工作返回住处,就被几个当地混混模样的人堵在了巷口,言辞不善,威胁我们立刻停止项目离开。
她几乎瘦脱了形,昔日精心打理的长发如今枯槁地贴在脸颊,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廉价外套,眼神浑浊,里面燃烧着骇人的怨毒和疯狂。
她一眼就锁定了我:“叶泠!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她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不顾一切地朝我心脏的位置刺来!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一个熟悉的身影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我面前,将我紧紧箍进怀里。
谢闻舟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向前一步,可他环抱着我的手臂却如同铁箍,没有丝毫松动。
周围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尖叫。
我只觉得托住他后背的手瞬间被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浸透。
他身体的重量开始不受控制地压向我。
“谢闻舟......?”
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试图说什么,却只是咳出一口血沫,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整个人慢慢地向下滑去,最终沉重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谢闻舟!谢闻舟!”我惊恐地呼喊他的名字,但他再也没有回应。
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将他抬上担架。
我跟着上车,手上、衣服上全是他的血,那浓郁的铁锈味充斥着我的鼻腔,也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抢救室的灯亮起,那红色的光芒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我的心头。
陆翊很快赶来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脱下外套披在我颤抖的肩上,然后紧紧握住我冰冷粘腻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经过漫长的等待,医生终于出来,表情凝重:“性命暂时保住了,但失血过多,那一刀伤及肺部,情况还不稳定,需要密切观察。”
“但他本身身体底子很虚,营养不良,恢复起来会比常人更慢、更艰难。”
我靠在墙上,缓缓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后怕。
谢闻舟被转入了加护病房。
谢家人终于出现,来的是他那位一向严肃寡言的父亲。
看到儿子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没有苛责我,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理应自己承受所有的果。”
“但是,这场闹剧,也到此为止吧。”
江岁岁因故意伤害罪被正式逮捕,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她扭曲的恨意,最终彻底毁灭了自己。
项目因这起突发事件不得不暂时中止,导师体谅地让我处理完眼前事宜再归队。
我去医院看过谢闻舟一次。
他还在昏迷中,身上插满了管子,安静得可怕。
与之前田间照片里那个虽然辛苦却还有生气的背影判若两人。
站在病房外,我忽然明白,无论是我当初那句无心的“让她付出代价”,还是他后来偏执的弥补,其实都是一场早已偏离轨道的错误。
我们之间,早已说不清谁欠谁更多。
继续纠缠,只会让伤口永不愈合。
几天后,谢闻舟脱离了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他醒来后看到守在一旁的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微弱:
“你没事......就好。”
我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为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把她逼到绝路的人是我,造的孽也是我。她恨我,是应该的。但她不该来找你......”
他艰难地转回头,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那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忧伤:
“阿泠,我以前......总是害怕。害怕你太优秀,超过我,害怕你看到更大的世界,会遇到更好的人,然后离开我。所以我像个蠢货一样,用那些荒唐的方式,想证明自己很重要,想把你牢牢拴在身边......”
“我甚至可笑地以为,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无论我怎么折腾,总不会散的。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艰难地说道:
“可我忘了,人心是肉长的,是会疼,是会冷的。等我终于清醒,想改,想拼命做点什么去弥补,想回到正途上去的时候,才发现......都太晚了,也太错了。”
听着他这些从未有过的、近乎剖白的话,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胀痛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平静却坚定:“谢闻舟,谢谢你救了我。但这并不能抵消过去的所有,我们之间......也早就该结束了。”
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好。”他闭上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走吧。阿泠......好好过。”
离开前,我最后一次去了医院。
没有走进那间病房,只是安静地办完了所有费用的结算,又托护士转交了一笔远超过医疗费用的钱。
这无关原谅或补偿,只是一种了结,让我自己能彻底放下,轻装前行。
我没有再去见他,我们之间,确实无需再多言。
飞机冲上云霄,脚下的城市逐渐缩小成模糊的网格。
我靠在舷窗边,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无垠的云海,心中那片因惊惧、混乱和复杂情愫而翻腾的海,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陆翊轻轻地将毯子盖在我身上,低声说:“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我顺从地闭上眼,这一次,内心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
回到熟悉的校园,仿佛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跌回现实。
樱花季已过,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导师重新带我奔走于各个考古现场,触摸泥土、辨认陶片、复原时间。
陆翊也回到了他自己的轨道,埋首于论文与项目。
我们虽然没有天天见面,但却有着无比的默契。
他会在我熬夜整理考古笔记的时候,带来热腾腾的夜宵。
我会在他研究遇到难题时,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路。
周末,常与三五好友挤进他公寓的小厨房,热热闹闹地做一顿中式大餐。
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并肩坐在图书馆靠窗的角落,各自沉浸书海,偶尔抬头目光相撞,相视一笑。
夜深人静时,关于谢闻舟的零星消息也曾飘进耳中。
听说他身体康复后,选择了重新参加高考。
听说他成绩优异,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农业专业,独自一人远赴他乡。
再后来,听说他接手了家族企业,以雷厉风行的手腕和过人的眼光,成了商界一颗迅速崛起的新星。
而我,也在自己的轨道上平稳前行,拥有了充实而安宁的生活。
时光就这样温暖而平静地流淌,直至毕业典礼那天。
人声喧沸中,陆翊朝我走来,忽然单膝跪地,将一束盛大灿烂的鲜花捧到我面前。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叶泠,我希望我未来的所有规划里,都有你的身影。无论你决定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陪在你身边。”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微笑着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我知道,爱情从来都伴随着不可预知的风险,或许未来仍有波折,但我已不再是那个轻易被拿捏、被动承受的叶泠了。
我更不愿因为害怕受伤,就失去爱人与被爱的勇气。
毕业照的欢笑声还在耳边回荡,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恭喜毕业。一点心意,是我自己赚的,祝你幸福。”
几乎同时,银行卡提示有一笔不小的款项入账。
没有回复,也不必回复。
我安静地删除了短信,抬头望向身旁那个始终目光澄澈、坚定不移的男孩。
感受着掌心里陆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们相视一笑,并肩大步流星,走向前方喧闹而鲜活的人群。
走向我们共同选择的。
闪闪发光的未来。
(全文完)